離開台北,我一點眷戀也沒有。這有點奇怪,我在這待了六年,還是從18歲開始算起的六年青春,竟沒有一絲不捨。
其實八月初就已回到高雄,但還與台北藕斷絲連,中途又去處理了一些小事情。直到現在房屋租約到期。
8/25,26
這兩天又坐回熟悉的辦公室,凝態館820,想趁機做點事好對老闆有個交代。前兩年我的大半光陰都泡在這個不到五坪,又沒有窗戶的小房間裡,忘了時間,埋首做一些自己覺得有意義的事。大部分時候桌上堆滿了各式紙類。計算紙,data,paper,參考書籍,清理桌面通常是為了煮咖啡。隔板上貼了一些照片以及朋友寄來的明信片,它們是我神遊物外的憑藉,藉此自欺,在辦公室內也瀏覽了美好的四時光景。另外還有紅紙一張,寫了個"福"字,助我一路順遂。
這間六人(後來變七人)辦公室,這個暑假一口氣離開了四個。原本擁擠而生氣蓬勃的小房間,瞬間冷清了下來。我到的這兩天剛好有兩個人不在台灣,僅剩坐在我隔壁的學姊一個人還待在辦公室內努力。我拉開沙發椅,坐下,打開筆記型電腦,一切好像又回到幾個月前,一切都沒有改變,每天在此浸淫於科學中,其他的紛擾都靜了下來,生活變得這麼單純。我知道我很享受這種感覺。但我也知道我必須離開,離開這種安逸。
對於離開台北這件事,唯一一刻感到難過,就是在清理座位時,心頭突然痛了一下。我知道我正在失去這間辦公室,失去這群可愛的人們以及他們營造出的環境。很捨不得。
8/26晚上,這次是真的要走了。這兩天重溫舊夢,現在夢終於要醒,我還在努力抗拒。不過晚上還有午夜場的約要赴,不能再拖。向學姊道別,轉身離開,卻感覺有股力量拉著我。走出辦公室的步子很重。小小的一間辦公室,裝著好多好多過去的片段,我無力全部帶走。
不過還好,沮喪的心情並不會維持太久。馬上就要參加一個歡送小派對。用這樣歡樂的場合作為句點會很完美。
這是我三年前打工的小餐廳,咖啡館,酒館。我不知道要怎麼幫它定位。這次到台北,一部分的原因也是來這裡赴約。很巧,這個秋天,有三位前員工都要前進歐洲,就以此為名義辦了個小小的歡送party。
當初也是陰錯陽差的找上了這個地方。原先只是想找個好一點的咖啡廳打工,好有機會玩一玩商用義式咖啡機,也可以常常酗好咖啡。後來念頭一轉,就到了這個必須長出三頭六臂,並練就十八般武藝的修羅場。
開始修煉的那幾個星期,上班時總是神經緊繃,五個小時的工作後,感覺全身像被榨乾。那陣子晚上偶爾會做惡夢,夢裡的自己不斷地在店裡出紕漏,在天明時被嚇出一身冷汗。拿到第一個月薪水的那天,我終於了解"血汗錢"真正的意思。那裝有薄薄幾張鈔票的牛皮紙信封傳到手上的感動,至今我仍清清楚楚記得。後來十八般武藝雖然沒練成,但至少學了幾招三腳貓把式出外唬唬人。也是在這裡,吃喝了不少好東西,順便練了練舌頭。也是在這裡,才比較有機會遇到學校以外的人,和他們交談,或只是坐在旁邊觀察。也是在這裡,我學會了怎麼抓貓,並且判斷什麼時候能抓,什麼時候不能抓。
之後,當我厭倦了本來的環境時,就會到那裡躲一下。喝點讓人開心的飲料,看看吧台裡的鍋碗瓢盆,找找舊朋友或新朋友,聽那些我沒買的唱片。
今天的小聚會就如同往常一般,美食,美酒,閒話家常。這些人是我離開台北前最後看到的熟人。
我會想念這個地方,一個我可以順手推開門,自己拉張椅子坐下的小餐廳,咖啡館,酒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