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 海岸線 及其他

第四週 8/29~9/2

＊返營的莒光號上有一堆菜逼巴。搭這班車北上的應該也是要去成功嶺吧。但車到了彰化，我這個車廂只有兩個人下車。如果其他人真是要到成功嶺，那他們是想坐到哪裡？這班車又沒停新烏日，坐去台中嗎？難道不知道這樣是坐回頭車？簡單的功課也不會做一下，聽到"台中"成功嶺就以為要去台中換車？

＊這次返營，覺得時間過得好慢，竟然星期一就在盼望放假，所以日子過得很不舒服。

＊本周的值星班長福利很敢給，只要我們集合準時，他就能給大家好過。所以連著三個晚上，天天打手機，天天派人上全家便利商店，天天看電視，儼然就是過太爽。

＊聽聞台灣外圍有三個颱風，所有新兵都在期待下雨，如此就不用走去操課場地。我們的志氣就剩下這麼一丁點。

＊週一下午出公差，回來時已近用餐時間，看到大家大排長龍在等剃頭。當時已是五點四十五分，離晚餐時間只有十五分鐘，在軍中這個極度重視時間的地方，應該不可能叫我去排隊而拖延用餐時間。心想，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上次剪頭髮我在打飯而逃過，這次再閃過，頭髮就要長得無法無天了。不過，這回班長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惜拖延用餐時間也要我們剪，只好晚別人半小時用餐，就為了剃顆頭。剃完了竟然只剃兩邊，頂上不動！22元理髮還可以做造型！只是這個造型非常不合我意，也沒有其他人讚賞。本來我以為我不會需要遮掩我的阿兵哥頭，別人都戴帽子，我是少數頂著奇異果逛大街的人。沒想到這鍋蓋頭超出了我可忍受的範圍，讓我這輩子第一次純粹為了裝飾而去搞了頂帽子來戴。

＊星期二，總算來了入伍以來，第一個真正的雨天。整天下雨的那種。成功嶺的天氣怎麼會這麼好。

＊晚上我們在爽的時候，志願役士官班長們被士官長抓去操體能，跑步，七十個伏地挺身，還有舉啞鈴。

＊週三打靶，早上被叫去佈置場地，當時天氣陰得可以，但場地還是得準備。下午果不其然開始下雨，雨勢還不算小，但在還看得到靶的情況下還是照樣下去打，只是進度異常緩慢，打了兩個小時還打不到三分之一的人，營長半路就喊停，我是沒打到的那三分之二。

＊本週五為九三軍人節，軍人放假一天，變成三天連假。這是這輩子唯一一次軍人節放假。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這個星期只要多做一點事心情就會很差，不論是公差或只是送槍入庫這種大約有一半的人要做的事，只要做到了就是不開心。應該是心態使然，這輩子從來沒有試過這麼消極，把"閃"放在第一要務，沒閃過就不開心。我想該把心態往回調一些，太閃躲反而過得不快樂。

第五週 9/5~9/10

＊從週一早餐開始算起，連續四餐餐盤上出現芋泥。芋頭是有這麼便宜嗎？

＊星期一晚上，值星官宣佈"沒有意外的話，以後每天晚上都會去全家。"嗯，有這麼爽喔？

＊星期二，空軍司令部派人來量我們這些未來空軍健兒的衣服尺寸。手腳未免也太快了吧？

＊星期二，一位義務役班長退伍。士官們準備了一個大到可以把人塞進去的塑膠桶，裡頭裝滿了冰塊，叫了十個入伍生把他架起來塞進去數分鐘當作退伍禮物。在裡頭待了十數分鐘被放出來之後，他就發了瘋似的拿著一盆冰水追著主使者和入伍生在教室裡上演追逐戰。排長則抓了一把槍當護身符(因為沒有人敢把水潑到槍上)。我第一次知道，原來軍人拿槍的形象竟可以如此懦弱。不過最後排長還是被抓起來浸冰桶了。

＊星期三早餐，每天早上一定會出現在餐盤上的茶葉蛋竟然消失了！

＊星期三，入伍以來最濕的一天。用"揮汗如雨"來形容一點都不過份。其他適當的形容詞還有："豆大的汗珠""衣服濕得可以擰出水來"。以上形容詞都沒有用到誇飾法。連繫在衣服之外的腰帶也被汗水浸濕。衣服外耶，會不會太誇張！

＊衣服像是浸在氨水裡，自己都聞到自己身上的臭味。對於很能耐髒臭的我，這可是一件不得了的事。

＊排汗衫好像失去排汗功能了，汗水都貼在皮膚上。該去買件新的了。

＊我覺得我需要一個大浴缸，在裡頭放滿水，把自己泡進去至少半個小時，才可能洗淨身上的汙垢。但是我家沒浴缸。

＊在野外上單兵戰鬥教練課，動不動就要趴在草地上爬行。要不是天氣太濕熱，趴在草地上吹風曬太陽還挺愜意的。

＊成功嶺野外小生物眾多。泥土地上有馬陸爬行，長草區裡的小蚱蜢像繁星般的在四周跳躍。在臥倒的時候都很怕去壓到三四隻。生命力好旺盛的一個地方。

＊星期三，強者我班兵，一天喝了五罐飲料，外加一隻甜筒。我真的很怕這傢伙會短命。

＊有人反映早餐想喝豆漿牛奶，但礙於一些規定和人力而無法實行。營長下令以茶類飲品做為替代方案。所以現在早餐都有紅，綠或麥茶可以喝。要說我太容易滿足嗎？我覺得營長對我們還不錯阿。

＊我在軍中還有另一件事比吃飯慢還糟。就是大號不順。我真的沒辦法像有些人一樣說來就來，常常好幾天沒上大號。這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經過去年幾乎沒有運動的一年，我的肌力，肌耐力和柔軟度下降到低點。尤其是原本引以為傲的柔軟度，已經糟到了令人膽戰心驚的地步，糟得讓我不願意面對。希望這段時間的規律運動可以救回來一些些。

＊這個月可能因為有中秋節和軍人節兩天假期，伙食費比較充裕，餐桌上常常會出現盒裝飲料或布丁。常常懷疑，當兵有這麼快樂嗎？

＊週四晚上的自由時間，隔壁桌上出現了來一客杯麵。簡直就是無法無天了，過分！

＊本週一掃上星期的不耐煩，時間隨著和同袍們的打屁閒扯淡很快地流過去了。

第六周　9/12~9/17

＊週日收假下大雨，改在教室集合。開電視轉到民視，正在播放新兵日記。在成功嶺看成功嶺的感覺很奇妙。

＊本周新兵日記一直在成功嶺拍戲。

＊收到噩耗，下週三的中秋節沒有移假，星期三點放一天。

＊繼上周的泡麵，本周晚上出現了爆米花！

＊星期一打靶，三發25公尺。我很神的三發都脫靶。太誇張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十年前都比這個準上一百倍！一樣是拿T65-K2步槍打25公尺，想我高中時可是打五發中十發的神槍手呢！

＊星期一下午用晚餐前，先做了伏地挺身，還搞一堆花樣。先是正常的來十下，雙手張到最開來十下，再把雙手併攏來十下。接著將左手移到腰際，右手就正常位置十下。再換成右手置腰際，左手正常位置十下。最後雙手回到正常位置，聽口令一下二上。第一下......第二下下去之後，值星官唱起了軍歌，要大家唱完才能起來。霎時間哀鴻遍野，集合場上傳來陣陣野獸的嘶吼聲。加上早上例行的三十下，今天做了82下伏地挺身。

＊人說，當兵是在數饅頭，每天早餐都來一顆。但對我而言，至少這一個月來，並非如此。因為我常常一天吃兩顆。只要看到蒸籠有剩就跑去拿。

＊本周早餐又出現新玩意：刈包。

＊星期二晚上加入了班上兩位精實班兵的晚間健身，另外做了30下伏地挺身和30下仰臥起坐。

＊星期三用晚餐前又做了一次兩分鐘仰臥起坐，不是測驗，但我想看看自己能做多少，還是盡全力把兩分鐘做完。沒想到成績超乎我想像的好。這段時間應該沒有練到腹肌才對，怎麼會進步呢？

＊不得不正視膝蓋的痼疾。這兩天晨跑，距離拉長，速度加快之後，跑步時一直感到左膝腫脹，連續兩天都這樣，應該不是錯覺。按壓右膝的某區塊也隱隱作痛。身上帶了太多舊傷，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怎麼操怎麼胡搞都不會有事，能量好像用不完的我了。

＊現在跟隔壁班越混越熟，寢室床位又排在相對的兩排。剛好兩班都負責外掃區，不用夜間打掃，別人在掃地，我們就排排坐在床上聊天打屁閒扯淡造口業，每天最輕鬆快樂的時光就是此時。

＊距結訓已接近倒數，同袍們開始談起專訓之後的日子。此時，那麼一點若有似無的落寞飄上心頭。因為新訓結束後，這些日子與我熟稔的人沒有一個跟我到同樣的學校，也許從此不會再見面。這是我們的最後幾天。

＊上周班兵問起，我大學班上有多少人念研究所。很多吧。趁週末與大學同學見面時數了一下出國唸書的人，結果有點叫人驚訝。班上現在已經有約25個人在美國攻讀博士，超過三分之一。還有幾個正在準備，希望明年出去。

　　來來來，來台大；去去去，去美國。

＊星期四打175公尺半身人形靶。第一次打六發不限時，中彈倒靶。我第一發依照班長指示瞄準的地方出槍，看到遠方的人型靶倒下，知道自己打中後，腦袋又開始轉。到時候鑑測打的是中彈不倒靶，那我怎麼知道出槍有沒有打中？應該趁現在靶會倒的時候測試一下瞄其他地方是不是也會中靶。第二槍就瞄高了點。砰！脫靶。接下來心情就慌了。第三槍又沒中，第四第五槍還是沒中。到最後一槍才調整回來。總共只中了兩槍，不及格。　　

　一小時後又打了第二次，打限時30秒，六發，中彈倒靶。這次就學乖了，瞄準了就乖乖打那個點，出了五槍中四槍，過關。

＊什麼千奇百怪的人都有，什麼千奇百怪的問題都有。在此舉一例。"請問要怎麼樣才不會瞄到別人的靶？"瞄不到，怪我囉？

＊雖然說我們都很沒志氣的在等下雨，但是這次颱風要來，某班兵還是說了："我寧願出去操課，也不要台灣有災害。"

＊操你媽的中華民國國軍！

　　星期五一向都是很輕鬆的一天。早上操完課就等著下午休假了。下午通常就掃掃地，換裝，集合，聽班長或士官長講講話，再集合去聽很多話的旅長講話，上車，回家。

　　這星期五，班長宣佈，下午集合時先去軍械室取槍，著全副武裝，要旅六查。

　　旅六查：總之就是集合全旅的人，聽長官說說話。

　　好像有點怪怪的。不對吧，哪有星期五下午在旅六查的，印象中從來沒有過阿。就算要六查，幹嘛拿槍？想擦槍回來再拿不是很好？幹嘛要全副武裝，我們也有穿短袖迷彩，戴小帽去旅六查過阿，為何要頂著鋼盔？

　　事出必有因。旅長馬上宣佈了本週末管休。由於颱風直撲台灣，預計週日會籠罩全台。怕我們週日下午返營有問題，於是決定把假移到下週四週五，和週三中秋節的假併到一起。

　　我操你媽！

　　下午五點半要上車放假，你兩點跟我說這個假不放了？你他媽的耍我阿？早一點講會死嗎？今天早上就講會死嗎？這種決定早一點做會死嗎？光成功嶺就影響五千多個人耶！

　　接下來就是所有人雞飛狗跳。伙房要想辦法生出今天的晚餐。本來沒要吃晚餐，現在每一營都要生出六七百個人的伙食，菜要從哪裡來阿，你告訴我好嗎？

　　所有人帶回之後，手機發下去開始打電話聯絡親朋好友。有人週末要喝喜酒的不用去了，錯過朋友人生的重要時刻。班兵Ａ被女朋友臭罵一頓，班兵Ｂ的媽媽以為在騙他......所有人都有點茫然，該重新規劃接下來的假期，還有，已經買好回家車票的還得趕快派人去退票。還有，趕快接受還要待在這地方四天的事實。

　　所以我們全副武裝就很合理了。打完電話之後可以直接開始刺槍。這時候很明顯的感覺到什麼叫"士氣"。現在的士氣前所未有的低迷，所有人都要死不活的。畢竟本來中午都準備好放假的心情了，突然收到要再留營四天的消息，就算不生氣難過鬱卒，也需要點時間接受。

　　事情接受了也就還好，反正我很適應這邊的生活，這個週末本來也沒事，什麼時候放假對我沒有太大差別，多留四天我也不會鬱悶。只是想著晚上要去全家便利商店買點垃圾食物當作小小的發洩。

　　你以為事情就這樣嗎？ 　　

　　晚上六點進餐廳用餐，我很佩服伙房兵還是把晚餐生出來了，雖然比平常的晚餐少了點東西，不過五菜一湯還是有的。坐定位之後，營長拿起麥克風宣佈：正常休假！

 　　操你媽！

 　　這句話我直接在餐桌上脫口而出。玩我是不是？我操你媽的影響到五千多個人的決定在三個小時內就可以改。軍隊是兒戲阿？朝令夕改？朝令夕改還比這個強一千萬倍。有沒有想過多少人因為這樣一句話，剛剛做了多少改變。是耍剛剛去退車票的那群人嗎？臨時要放假，本來的接駁車也取消了，我看看等一下兩千多個人衝出營門，擠上營門前那條只有８米寬而且還在修路的馬路會是什麼樣子。隨之而來的會是上百台計程車湧進這條窄路，這些事情我一秒鐘之內都想到了，你他媽的豬腦袋怎麼什麼都不知道？一次玩五千多個人很爽嗎？我操！

　　搞了半天還是在星期五晚上回家。後來中部地區的十軍團全部召回，而我們新兵，基於安全考量，延後回營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