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 海岸線 及其他

Day 3, 8/27

C2 翠池 -> 翠池三叉峰 -> 完美谷營地 -> 雪山西南峰 -> 大劍山 -> 油婆蘭營地 C3

早晨5:30出發. 今天的路程就是不斷的上上下下,老老實實地翻過一個又一個的山頭. 最大的目標是標高3594 M, 名列十峻之一的大劍山.

    走這樣的碎石坡總是可怕的體驗,你不知道腳下的石頭什麼時候會背叛你,也常常找不到正確的路徑. 但這種碎石坡一定出現在壯麗的山壁上. 所以我實在沒辦法討厭大碎石坡.

    逆光回望雪山主峰與北稜角的西南側山壁,大山寂寂,像兩尊門神佇立,以四千米的視線俯視著蒼蒼大地.

    這條路就是老老實實的走稜線,有山頭就上,從山頂下鞍部之後再沿著稜線爬上另一顆山頭.當初開路的人怎麼會沒想到要腰繞? 不過這樣也好,永遠都是好風景. 剛開始爬山的時候聽過某山友說,他不喜歡走短天數的行程,三天有兩天是走在樹林裡.長天數的縱走才值得. 那時候完全不能理解阿. 走個三天就累得哀哀叫了,更不要說五六天都把所有家當背在身上走是什麼情形. 而現在我完全同意他的說法. 累,但是永遠值得.

    完美谷營地,原為昨天晚上的營地.一大片避風的柔軟矮箭竹草原. 有點想賴在這裡不走. 可惜無水源,也就沒那麼完美了.

回來看照片後才發現雪山與北稜角一路相隨.

眼前的大劍山,看不出有什麼平緩一些的路能上去.

陡上大劍山,十峻之一. 天氣轉壞, 草草照個相,分掉了一罐蘋果西打慶功,啃幾片奢侈品豬肉干就下山.

    後方那如刀般鋒利的山頭是明天的目標之一,佳陽山.

    下大劍山,山壁上長了一朵台灣百合,想到了我手上那包台灣百合的種子,放一年了,卻遲遲未種下. 種盆花沒那麼難,只是這一年好像都閒不下來,沒有心情去養它,照顧它. 能親手種盆花,呵護著它長大,不啻是件幸福的事. 那表示栽培者一直保有著顆閒適的心.

    進入南側大草原,回望大劍南側山壁,果真如把巨劍自地拔起,名列十峻並非浪得虛名. 山下部落離此並不太遠,手機斷斷續續收得到訊號,聯絡山下的專業氣象預報員確認一下接下來的天氣狀況. 好消息,這兩天會是好天氣. 附帶的訊息是菲律賓有個熱帶低壓正在發展. 但是你跟我講這個幹什麼? 等他影響到台灣少說也是四五天後的事,那時候早就回到家裡納涼了.

午後五時,雲開霧散,劍南草原就只有兩種顏色,綠,和藍,填滿我的視線. 前方的隊友已經變成一個小黑點. 

    現在時間,下午六點. 夕陽斜斜擦過矮箭竹,20度的角度正好. 草坡染上一抹金黃. 走到這裡,這趟旅途已然滿足. 最後一段路就是這樣閃著金光的黃金大道. 剩下的佳陽山,小劍山,去不去好像都無所謂了.

    下午六點半,油婆蘭營地. 可搭四人帳好幾頂. 我們只有五個人,帳就隨便搭了. 幸好夏天天暗的晚,我們還有點時間紮營,同時享受草地上的陽光.

    營地旁有池,名叫油婆蘭池. 遠方的大劍山在池中投下倒影,煞是好看. 搭好帳篷後開始討論明天要不要去撿佳陽山和小劍山. 有點意外,我們沒什麼討論,很快就做出了直接下撤的決定. 理由很多. 包括君儀的頭燈壞了,沒辦法摸黑; 我是純粹懶惰,走過剛剛的金黃草坡就滿足了. 但決定性的因素絕對是這個--油婆蘭池的池水.

    跟冬瓜茶一樣顏色的池水,裡頭還有各式各樣的生物,活的或死的,有翅膀或沒翅膀的. 過濾時還能看到裡頭的紅色線蟲不斷地扭動身軀. 沒有人願意拿他當兩天的行動水. 很愚蠢,但又很實際的原因,讓我們放棄了兩座百岳,一天的行程.

    下了決定後,心態就完全放鬆了. 把帶來的食物盡量吃完,沖泡式奶茶,巧克力放肆地喝. 心裡冒出了個瘋狂的念頭: 明天不要下山,在這裡多曬一天太陽也很好吧!

    真的不知道哪裡來的運氣,四天都是好天氣. 晴天的夜裡溫度總是降得快,沒太晚大家就縮進帳棚裡打死不出來.

Day 4

油婆蘭營地 -> 油婆蘭山 -> 推論山 -> 樂山橋 -> 松茂 --> 宜蘭 --> 台北

    最後一天,和太陽公公一起出發. 今天要從三千四百多公尺高的油婆蘭山一路下到海拔僅1700公尺的松茂. 半天陡降1700, 到底是怎樣的路能辦到?

    每一次上山都一樣,最後一天總會依依不捨. 尤其這路線,也許很久以後才會再來一次. 但是沒時間給我留戀,下午一點半之前得走到台七甲上攔截國光號,要不然就得攔便車攔到宜蘭.

    其實這也不是什麼路,就是一條沿著山脊開的防火巷罷了,自然不會考慮到好不好走. 而路到底有多陡? 陡到沒有人有心情拿相機出來照相. 最後一段三十分鐘的路更是誇張,在近乎垂直的山壁上開出來的之字坡. 有時候還以為走到了斷崖,而站在懸崖邊才看得到山壁上的路. 這段路博得了"天梯"的美稱. 第一次覺得三十分鐘的下坡也是種折磨.

    最後一天的大太陽把所有人整垮了. 油婆蘭池的水髒, 沒有人想帶太多行進水,下場就是在抵達登山口的一個小時前就斷水. 我一天下來硬是忍著只喝了兩小口水, 自認為下坡路,撐著撐著也就過, 把水壺裡從翠池背過來的水和大家分著喝. 

    總算忍著口乾舌燥下完天梯,紀錄上寫著再踢10分鐘林道就能到樂山橋登山口,那裡有清涼的溪水. 而我卻在最後關頭出錯. 一心只想著快到溪邊解渴,也帶點回來給後面的隊友,一踩上平路,沒有停留就大步往前......走上錯的路. 埋頭狂衝15分鐘後,兩旁的芒草長得比人還高,密密麻麻把路徑都蓋住,這才確定我迷路了. 搞到最後我最後一個到.

PM 1:30 總算從舊產業道路鑽出來到省道上. 國光號也在20分鐘後現身,為這次的旅程劃下句點. 而在支稜末尾的小劍山,雖說下次再來,但真不知道下次是什麼時候. 從雪山方向過來,或直接從大小劍登山口上,實在說不上有哪邊不會非常累. 一邊是要走三天翻山越嶺的路程,包括翻過3886m的雪山,3594m的大劍山,和途中大大小小的山頭; 一邊只要一天至一天半,卻是令人生畏的天梯,重裝陡上1700m.  再來,應該是等到痛苦被遺忘的那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