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 海岸線 及其他

　　離開威尼斯之後半年，造訪過眾多歐洲城市，看盡古皇宮，大教堂，舊巷弄，威尼斯的美開始在記憶中發酵。她的形象是那麼的特別，突出於所有歐洲城市之外，她的存在是一種空間的錯置。我不知道這樣的城市該在哪兒出現，但，她與她的兄弟姊妹們長得太不一樣，以致於全世界都把目光投注在她身上。

　　但我對她的印象不怎麼好。當我在那裏時，我在意的是那些形而下的，腐臭的巷弄，汙水漫過的街道等等。而後，當物理距離被拉開，又有時間來淡化一切醜惡，那些令人反感的濁水啦，泥巴啦，好像都沉澱了下來。留下的只有清澈而美好的意象：縱橫的運河，秀美的小橋，平底船，撐篙的船夫，喧赫一時的威尼斯共和國，和她流傳下去的傳奇故事。

　　雖然這樣說，但若再讓我去一次威尼斯，我想我還是無法享受她好的那一面。充塞我視線的依舊會是街上的垃圾，飄進鼻腔的仍然是混合著海和水溝的霉味，走在路上無可避免得因為地面髒臭的積水而提心弔膽。更不用提每日漲潮就會灌進家門的海水，以及接下來的善後工作。

　　　　（上圖）我會說，這才是我認為的，真正的威尼斯

　　所以，做為一個外地人，我想我暫時會選擇不要再去。但是身為威尼斯人，他們每天都活在矛盾之中。水都的型態帶來大批觀光客，為威尼斯人帶來大批黃金，賜給他們歡樂，只是也帶來洪水，帶來災禍。這算是一種很病態的生活模式吧。水都，是財富，是搖錢樹，是快樂的根源；同時卻又日復一日的對其子民們施予煎熬的水刑。威尼斯人把自己淹水的痛苦當做賣點。二者如同硬幣的正反面，沒有一方能脫離另一面而獨立存在。他們無法擺脫淹水的宿命，一旦和痛苦做切割，也意味著放棄了唾手可的財富。他們不知道該不該逃離這座用黃金打造的水牢。不走，等著身軀在水裡泡爛；想走，又被金錢上了腳鐐。相信許多威尼斯人時常為此輾轉難眠。

　　五千年前尼羅河子民的故事，搬上了二十一世紀的舞台再次上演。